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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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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21.13

青梅占毅然決然選擇去赴約,黃君山試圖阻攔卻被掛了電話,聽著耳邊的斷線音,她腦袋裏嗡嗡作響。

第一反應是生氣,但緊隨其後的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如果說,她曾經選擇和青梅占成為朋友,是因為看中了這個女人身上她最渴望也永遠不會擁有的平凡的幸福和平凡的幸運,那麽,也就是這份平凡的幸福和平凡的幸運,讓這個女人單純得仿佛和她相處在截然不同的世界裏。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青梅占遭遇不幸。

她特別不喜歡身邊一些人對單純的女生發出“社會遲早會教你們這些傻子做人”的這種言論,聽起來好像是怒其不爭,但再仔細聽聽,感覺完全沒有盼著別人好的意思。

以前看綜藝節目的時候,她特別喜歡大張偉的發言,她還記得大張偉在玩《明星大偵探》的時候對某個非常單純善良的角色說過這樣一句話:“單純很好,千萬別變,千萬別遇上壞事,世界需要更多這樣的人,世界才會變得更美好。”

聽到大張偉那句“千萬別遇上壞事”的祝福,當時她很有感觸。

確實,一旦遇上壞事,可能就會變成自己這種、李子淑那種甚至朱祁那樣的“壞人”。

世界上如果遍地都是李子淑,那麽全世界到處都是詛咒、謾罵和詆毀;世界上如果遍地都是朱祁,那麽全世界到處都是攀比、惡意和陰謀算計;世界上如果遍地都是她黃君山,只是多了一群嘴上說著漂亮話、內心卻齷齪不堪、膽小不已的壞女人而已。

所以,別了,真的別了。

世界不需要各式各樣的苦難養成的各樣各樣奇葩的人在現實生活與互聯網中群魔亂舞,單一挺好的,就讓青梅占這種平凡的小幸福的家庭成為世界的主流吧。

於是,經過慢長得自我安慰後,黃君山再一次拿起了手機。

這一次,她不再選擇聯系青梅占,而是翻開通訊錄,聯系了之前的“棋子”。

但是,“棋子”這種生物,能被黃君山輕易PUA,就能被更強的人PUA,當後來居上的PUA覆蓋了之前的PUA後,黃君山在這些“棋子”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威懾力。

曾經的“棋子”只是敷衍地應著黃君山的發言,答應平時會拉著青梅占一起玩,但等掛斷電話,就該忙什麽忙什麽去了。

黃君山見“棋子”已經脫離掌控,思來想去,只能聯系最後的熟人——

白壽眉和玄千兩。

她知道這兩個人也和地球特別校區遙隔千裏,但是,她們與男人相處的經驗豐富,她們的“話療”或許是能勸下青梅占的唯一方法。

然而,這兩個人的電話居然沒有一個能打通。

當黃君山試著從旁人那裏了解這兩個人的近況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白壽眉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臥床不起,玄千兩為了讓醫療機構援手救助白壽眉,甚至不惜在電視機前下跪和鬧事;而玄千兩因為名字冒犯了聖母大人,被送上了宗教公開審判,之後也出現精神異常,目前被送入了精神療養院,可能已經無法回歸社會。

在她黃君山懷孕的這幾個月,這兩個頑強的家夥紛紛倒下了,而且情況不容樂觀。

黃君山頓時感覺心態有些崩潰了。

或許在某一個瞬間,她期盼過這兩個人擁有著鋼鐵般的意志和生命力,即使未來的她在泥沼中陷得再深,這兩個人也會在她窒息的那一刻拉她一把,讓她不至於溺死在其中。

可是,這兩個人已經倒下了,她的世界仿佛從此就只剩下了帕洛,還有一個不成氣候的青梅占。

一想到這裏,黃君山的心臟就砰砰直跳,緊接著,腹部就傳來陣陣抽痛,原本躺在床上玩手機的她一把抓住身旁土畝的手道:“好奇怪,我的肚子,好像……”

土畝立刻通知了機器人醫生上樓檢查,沒過多久,一架迷你救護空船停在了別墅外,兩臺急救機器人火速沖了進來,將黃君山攙扶上擔架送上空船。

“我怎麽了?”躺在空船艙內,黃君山被機器人貼上了一堆檢測儀,難免有些緊張。

“你的胎相不太穩,有提前脫殼的傾向。”空船內部唯一的中間新人類醫生面無表情地回答。

“什麽?”黃君山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別擔心,月份已經差不多了,如果保不住就要提前脫殼。”醫生道,“但是你要長個記性,你的身體素質很一般,以後懷孕期間不要經歷太刺激的事情,你的這個情況應該是情緒劇烈波動的。”

“知道了……”

“好了好了。”醫生敷衍地安撫道,“休息吧,別再想些有的沒的了,身體重要。”

黃君山嘆了口氣,只得閉上眼睛。

過了大約兩分鐘,空船降落在一棟醫院的頂樓停機坪,那裏早有幾臺急診機器人提前等候,它們幹脆利落地和救護空船完成了手續交接,將黃君山送入了婦產專門急診室。

“殼膜應該是有些松動了。”一名新人類醫生看著檢驗報告道,“看來要提前殼生,殼膜一旦松動就有自動滑脫的風險,這樣吧,我看你的情況目前沒什麽問題,可以準備提前殼生。”

【好的。】

幾名機器人護士聞聲,迅速離開了急診室,前往手術室開始準備。

“現在……現在就生嗎?”

黃君山很驚恐,她才懷孕不到三個月,最近剛有一點點顯懷跡象,就這麽……要生了?

“是。”新人類醫生看著她的檢驗報告頭也不回道,“怎麽,舍不得?”

“不是……”

“哦,對了,地球是十個月分娩,你不太習慣三個月就要生了,對吧?”

“嗯,是的……”

“雖然說十月懷胎肯定對胎兒更好,但對產婦身體帶來的負擔也太大了。”醫生直白道,“你們的世界表面上把你們當做人類,實際上根本不在乎你們的死活和感受,而我們的世界要求你們生育,更多的是無可奈何,當然科技的側重點有所不同。”

黃君山沒有說話,她已經不想對那個世界或者這個世界發表過多的看法,眼下她的人生才是她的焦點。

醫生又確定了一遍黃君山的檢驗報告後,將她送入了脫殼產房。

新人類醫生去無菌清理室對自身做無菌處理,機器人護士和機器人醫生在此期間為黃君山做術前準備。

黃君山被安排半坐在了一臺奇怪的產床上,她的雙/腿分/開,身下是一臺精密的不銹鋼儀器,頭頂是刺目的手術燈。

手術室原本很寬敞,但碩大的手術燈過於明亮的燈光讓黃君山莫名覺得這間手術室狹隘逼仄,整個房間仿佛都在擠壓她,攫奪她肺部的空氣。

就在這時,已經做好無菌裝替換的新人類醫生走入手術室,他看向在微微顫抖的黃君山道:“怎麽?很害怕?”

黃君山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

以前她看過太多關於生產的副作用,像是妊娠紋、芒果一樣的裂傷、還有漏尿等各式各樣的損傷和後遺癥,這些都讓她恐懼無比。

可是,懷孕之後她又會抱著僥幸心理:如果這些恐怖現象是常態,那為什麽有那麽多生了十個八個的老太太活到了百歲?又為什麽職高女生能夠輕輕松松廁所產子?

黃君山很矛盾,她只能賭,心想或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基因力量的差異。

就像是有的人不抽煙不喝酒只是因為愛喝奶茶都能得絕癥,有的人抽煙喝酒作息紊亂作死一輩子都能長命百歲。

她在賭,賭她也是如此幸運。

因為她的母親輕而易舉就拋棄了她,就像那個將新出生的孩子拋棄在廁所裏的職高生。

因為孩子來得太容易了,所以才根本不會珍惜吧?

她也一定有著這樣幸運的體質,會平平安安生下她與帕洛的孩子。

然而,黃君山做這麽些心理建設顯然是多餘的。

隨著一支冰冷的針劑被推入靜脈中,不出三分鐘,黃君山的肚子裏就一陣翻江倒海,這種感覺很像是便秘的人喝了一罐番瀉葉濃茶,腸道裏波浪滔天,還隱隱作痛,仿佛下一秒就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

就在這時,黃君山感覺有什麽東西湧到了她的下腹,並隨著下意識地用力,“噗嗤”一聲,一坨東西掉了下來,黃君山整個人瞬間感覺腹部有什麽重物一下子卸去,輕松了不少。

她還來不及低頭去看,忽然發現眼前一黑,整個人暈厥在了產臺上。

等黃君山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她躺在醫院的特護病房裏,窗外大雪紛飛,旁邊是正在用便攜電腦處理工作的帕洛。

察覺到黃君山醒來,帕洛立刻轉過頭,驚喜道:“你醒了?”

“我怎麽了……”黃君山試圖從床上坐起來,可是她卻沒有成功。

“別起來,你現在還不能起來。”帕洛忙站起身子替黃君山調整枕頭,一邊替她蓋好被子,一邊輕輕抓住她的一只手道,“辛苦了……”

“我……”

“你是因為貧血和營養不良倒下的。”帕洛解釋。

“貧血……”

“是的。”帕洛道,“雖然我們的國家克服了胎兒大小的問題,但是多胞胎對母體營養的無度攫取依舊是個問題……”

“這樣……”

“即便中央已經通過在你們的飲食中補入大量營養物質來應對胎兒的索求無度,但是對於你們這種出身地球的聖女來說,從小沒有足量的營養水平,註定了底子不好,即使這半年狂補,其實都和我們本土聖女的身體素質有天壤之別……”

“難怪……”

黃君山又嘗試動了動胳膊,發現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甚至連擡起手指都很困難。

這樣的生產過程,和她想象中真的完全不一樣。

她原本以為即使殼生沒有宮縮,生產也會很痛,會感覺下/身像肋骨斷裂般劇痛,但其實這些都沒有。

只要控制住了胎兒的大小,原來,母親就可以在分娩的時候減去大部分痛苦。

她當時只是感覺自己的那個地方非常得擁擠,有點漲、有點酸,也有些痛,但是都在可以忍受的範圍。

直到隨著那個地方有什麽東西出來的那一剎那,她感覺渾身輕松。

但是與此同時,她的身體好重、好累,她好困,於是就那樣昏睡了過去。

“別擔心。”這時,帕洛抓著黃君山的那只手暗暗用力了些道,“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接下來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都會陪你,我們養好身體,以後不會再有事了,好嗎?”

黃君山聞聲,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溫柔的男人。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在老家的時候,老人們總說:“幸福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糊塗人。”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身邊都是年輕人,她曾經一腔熱血,對這樣的話非常不屑一顧。

可如今,卻發現,糊塗——似乎真的能夠療愈自己。

是啊,自以為清醒的人總是看不起糊塗的人,可是,當初說出“我寧願痛苦,我不要麻木”的那個被央視采訪的女主角如今的生活又過得如何呢?

在不同的城市打工輾轉反側依舊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人生,最後還是迷茫著、痛苦著,回到了她的故土。

浪漫與激進的理想主義者從不會在乎故事的結局到底是什麽,他們只會截取其中一段讓所有人群情激奮的口號與,為之歡呼,搖旗吶喊。

想到這裏,黃君山覺得很無力。

或許,自己只是到了一定的年齡了吧。

到了小時候自己最討厭的那個大人的年齡段:虛偽、懦弱、停滯不前又自怨自艾的年紀。

身邊環境的變化、身體的變化和交際圈的變化,讓她忽然意識到,清醒的結果就是帶著這份清醒帶來的痛苦進入墳墓,與旁人格格不入,而半夢半醒的糊塗人卻往往可以既要又要。

於是,黃君山再一次看向帕洛。

她的眼底仍然有些迷茫,卻也有幾分不願再多想的坦然。

黃君山又在醫院裏休息了兩天,身體總算緩了過來,出院的那天,是個難得的晴天。

讀書會的成員紛紛給她發來的慰問的消息,其中包括那個名叫康斯達的內貴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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